散文《住在树上的鸡》

2024-09-08
来源:西部文化建设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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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周千山

编辑:黄长庚

来源:中国散文网

我家的鸡常年在十五、六只,三只雄壮威武的红毛公鸡,其余便是黄色和黑色的母鸡。傍晚时,它们会回到小时候住过的杂房前,吃过我们投喂的稻谷或玉米后,便全部飞上一棵高大的桂花树上过夜。不管是狂风暴雨,还是下雪结冰,它们都不为所动。

经常地飞上飞下,让它们全部练就了敏捷的身手。当有虫子从头顶飞过时,它们能迅速锁定目标,先是伸长脖子跟着快跑,看准时机突然弹跳起飞,喙瞬间准确地啄住飞虫。如果是个头稍大的如蚱蜢、飞蛾,它就会放到地上猛啄几下再吃,小的则脖子一伸直接吞下。整套动作如武林高手般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。

逢年过节,抓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我特意买了一把三米高的人字梯,用细钢筋做了个长钩。夜深人静的时候,蹑手蹑脚地把梯子架到离鸡最近的地方,爬上去用不太亮的灯光照准鸡的位置,慢慢地把钩子伸过鸡脚后再往回拉,鸡爪便被卡牢在钩子里了。被抓住的鸡拼命的扑腾声,吓得一树鸡四散飞开,东躲西藏,想要再抓一只便不可能了。

平日里,三只公鸡带着母鸡四处活动。它们最喜欢用爪子翻动满山的树叶枯草甚至是松散的表土层,寻找鲜活的小虫或蚯蚓,有时也会下到田里啄食收割时掉落的稻谷或者是小鱼虾,嫩草、浆果也都在它们的食谱中。不停地运动加上吃的都是有机食物,多年来,我家的鸡很少生病,除非是误食了喷洒过农药或除草剂的食物,它们才会垂头丧气,迟钝厌食。但除了极个别外,大多数的几天后就会康复。

这些野鸡般的土鸡,只能清炖或蒸了吃,生炒任你再好的牙口也极难咀嚼,只能囫囵吞枣般整块吞下。炖鸡时,香甜的气味满院子飘散。炖好后,黄亮的鸡汤鲜香醇厚,让人不忍下咽。鸡蛋与外面买的更是大不相同,煮熟的鸡蛋捞出后,一小会就干了水汽,用手抓起,蛋壳满是粘手的感觉。蛋黄黄中泛红,吃起来又香又沙,有时还能噎住喉咙。

老人们常说,春天鸟都有窝蛋。意思是,春天是母鸡产蛋的高峰期。我家的鸡有一部分把蛋下在我们准备好的草窝里,也有一些习惯躲到外面下。偶尔发现一只母鸡从草丛里跳出来,并发出抱鸡婆特有的低沉的咯咯声,找过去便会发现一窝十多只码成一堆的蛋,蛋壳已被孵去光泽,估计小鸡都快成形了。

春末夏初,雨水丰沛,气温也还较低。为了不让母鸡和蛋被淋湿,趁母鸡外出喝水吃食的机会,我们迅速把一把旧伞绑上一根削尖了的木棍,牢牢地插到鸡窝旁。一心孵蛋的母鸡回来时,顾不上察看环境变化,急忙又爬到了蛋上。除了偶尔会用爪子把蛋轻轻地翻动一下,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不声不响地专心孵蛋。

十多天后,就可以听到小鸡稚嫩的叫声和母鸡温柔的呼唤声。慢慢靠近,便可以看到母鸡腹部下面的羽毛里钻出了好几只黑色的、黄色的毛茸茸的小鸡头,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。可能是对母鸡有种天然的信任,胆子大的居然不怕人,也有胆小的迅速把头缩到了母鸡的羽毛里。再过两、三天,小鸡出齐后,母鸡就会带领它们跑下来,咯咯咯地叫个不停,找人求食。

刚开始时,给小鸡喂的是碎米。亲戚和邻居便劝我喂小鸡饲料,说这样小鸡才长得快。我知道饲料里有这个素、那个素的,才催得小鸡快速生长而且还不易生病。但这样喂出来的鸡便与外面买的差不多了。我也明白,要养出纯天然绿色的鸡难度实在太大,但至少要尽力养成放心鸡,产出放心蛋。所以我口头上应承着,但一直都没有买过饲料。

晚上,当小鸡在母鸡身下睡着了的时候,我和爱人拿个箩筐和盖子轻轻地走过去,蹲下身子,用双手把母鸡和小鸡一把抄紧,平稳地捧到箩筐里,盖上盖子端放到杂屋里,然后关上门,以防蛇鼠侵害。在杂屋里喂养一个月左右后,小鸡已经能够小跑低飞,而且还能吃整颗米粒了。选择一个晴朗的下午把杂屋门打开,母鸡就会不停地叫唤着把小鸡带出来,一直在附近活动到傍晚,然后又会回到屋里。

山区多老鹰、鹞子,春天也是它们的繁殖季。食物不够时,它们便会在清晨或黄昏光线不好时向在外活动的小鸡下手。母鸡虽然不是对手,但正如俗语讲的女子本弱,为母则刚。它会把脖子上的羽毛根根张开,奋不顾身地与之搏斗,并大声呼叫人类的支援,让它们不能得手。有时在野外突遇大雨,母鸡会张开翅膀,把所有的小鸡拢在身下就地庇护起来。雨停了,母鸡全身透湿,而小鸡大部分的羽毛依然干燥。此情此景,让我们不能不对母鸡肃然起敬,并确信母爱并不是人类的专利。

当小鸡能正常觅食并起飞了,母鸡就会带它们先飞到较矮的树上,再飞到它过去过夜的桂花树上。再过一段时间,母鸡就会完全放任不管,任凭小鸡怎么跟随、叫唤,它都会躲开,有时还会对小鸡开啄。于是,半大的小鸡便极不情愿地开始了独立生活。住在树上的鸡,队伍又一时壮大起来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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